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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章 絮絮剪水作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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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章 絮絮剪水作梨

已到了正午,太陽終於勉強露出來,白霧消散得差不多了。

街道兩邊剩下一些店還開著,裏面的人紛紛出來站到門檻外,瞧著百草堂前發生的禍事。

“哎喲,巡察司怎麽也不管。”

“呵,巡察司怎麽管?不如求求撫靈司早日將這怪病解決了。”

“是啊,靈族為何不幫我們?這些怪病對他們這種仙人來說,只需動一動手指罷了。”

“要我說,不如信奉母神教,我一個遠房表親,喝了母神教裏的一小塊香油,三日後就好了!”

……

一時間,四面八方的討論聲響起,都在詢問那個人如何加入母神教。

“母神教?這是什麽?”宋嫵側頭向那人看了看,又收回眼神。

“聽著不像個好東西。”林覓椒暗暗篤定。

這名字一聽就邪裏邪氣的。

空氣裏彌漫著焦味,一小串黑煙在前方裊裊升起,還有火光曳曳。

“前面著火了!”林覓椒驚訝道。

幾人三兩步掠到前方,著火的地方正是百草堂。

一塊焦黑的架子上捆著一個人,此時已然沒了生氣,萎縮的肌肉猶如黑色爬蟲攀附在根根白骨上。他的眼珠完全凹陷入內,燒毀成一口深暗的洞。

而在架子的周圍,一群白袍人跪在一座詭異的神像前,口中吟吟,唱的禱詞正是他們在南風倌聽見的。

只是這些人的白袍和樂臺上的人不太相似。

南風倌的白袍並沒有將臉遮住。

“簡直無法無天,巡察司的人是不管了嗎?”宋嫵大喝一聲,沖向前一腳踢翻了神像,“你們這群人是想吃牢飯嗎!”

跪在地上的白袍驚慌站起,立即埋首擁住倒下的神像,口中念念有詞,似乎在斥責自己的孽果。

另外一群人圍了上來,目光兇狠地盯著宋嫵,仿佛要將她大卸八塊。

抱著神像的白袍念完罪行,猛地擡起頭:“你竟敢對母神不敬!”

下一秒,那群人如同打了雞血一樣,不管不顧往他們三人身上撲來。

他們露出的手背上布滿了麻麻賴賴的綠點,像是鼓起的膿包,甚至還隨著他們的呼吸起伏,看起來的確像是妖物所為。

這群人都是患了怪病的百姓,沒有靈根的普通人。

宋嫵輕輕揮動了下熒惑燈,細小的火星化作一圈鏈條,輕而易舉地困住了所有人。

這群百姓像是突然才反應過來,驚恐地望向三人。

周圍更是吵鬧起來,皆認出了他們乃靈族之人,只是說的話都是在抱怨他們為何不早點來。

林覓椒掃了眼四周,柳州城大部分人都裹著白面罩,只露出一雙疲憊的眼,而此刻那些目光中飽含了太多惡意與厭惡。

好像靈族幫助人族是天經地義一般,難怪玄天冊上說了撫靈司行動多次受阻,其中問題還是柳州城百姓根本不配合。

林覓椒身上的小花彎著莖葉,垂頭喪氣地抖動著花瓣,像是受了委屈。

宿希歪頭望了望,默不作聲地走上前,悄悄拾取了一瓣,幾乎是輕輕一捏,瓣尖就滴出一顆露珠,粉色的指痕壓在瓣上。

心口劇烈跳動一瞬,那枚花瓣趁機化入手心,順著血流直直擊中胸膛。

他的血突然變得酸酸的。

是來自林覓椒的情緒。

街口突然一陣騷動,緊接著,一群盔甲傍身,手提紅纓槍的官兵跑了過來。

為首一人身著紅銀甲,斜眉入鬢,氣宇軒昂,沈嗓大喝:“安靜!”

一條街登時噤若寒蟬,出門看戲的百姓磨蹭步子向屋裏躲。

林覓椒瞬間明白,這群人不害怕身負靈法的靈士,反而害怕官大一級壓死人的巡察司。

撫靈司雖掛靠在皇權之下,可一沒權,二沒法,所負責的對象也只是妖。

是以除了一些人族百姓對靈族抱有感激之心外,更多的也只是把撫靈司當作一把免費的保護傘,時間久了,自然認為靈族保護人族是天經地義。

“在下巡察司司長,謝啟元。兩位神君、神女不知為何來了此處,在下未曾陪同,還請恕罪。”

得,又是個打官腔的。

林覓椒垂著頭偷偷翻了個白眼。

謝啟元見二人不回話,扯出了笑臉:“不知二位對在下有何不滿?”

此話一出,竟是直接將二人架在了高地,還停在周邊看戲的百姓小聲討論,其中夾雜了不少對他們的不滿。

宋嫵嗤笑一聲,壓不住心裏的火:“謝司長,柳州城莫名出了個母神教,如今明目張膽地在主街上殺人,你們竟也不管?”

“呵呵,原來神君說的是這件事。”謝啟元深吸一口氣,頓了兩秒,臉上浮現一抹笑,“神君有所不知,母神教已入官家名冊,所行之事走的都是官法程序。”

說罷,他像是早有預料一般,直起身向後揮手:“王二狗,來!把教祠冊拿給神君一瞧。”

教祠冊上記錄了所有受官方程序下來的宗教,一般都封在檔案閣中,謝啟元竟直接將原本遞了過來。

林覓椒接過一長方形紅冊,上面一行燙金大字‘教祠冊’。

翻過第一頁後,正是母神教的官註批文。

“怎麽樣?在下沒有欺騙二位吧?”謝啟元拿回教祠冊,隨意在上面撣了撣並不存在的灰塵,又將它扔給手下,“二位,這入了母神教的都簽了生死約,在下的巡察司實在是管不了此事。”

林覓椒看了眼宋嫵,她同樣是無可奈何。

凡境都允許鬥獸場的存在。只要簽了生死約,同最低賤的奴沒有任何區別,命只握在主家手裏,宗教亦是如此。

“請?在下可同二位仔細說說這柳州之事。”謝啟元側過身微微俯身,擺出一個‘請’的姿勢,完全沒有給兩人留下推辭的餘地。

伸手不打笑臉人,更何況剛剛她們還‘誤會’了巡察司,就算是不想讓謝啟元‘陪同’,為了靈境的聲譽,這路她們都得走。

宋嫵被這出好謀算氣得牙癢癢,焦躁地轉著手裏的提燈。

“嘶——好痛啊……好痛啊……”

林覓椒突然蹲下身子,捂著胳膊哀痛大叫,臉上的表情尤其誇張。

她剛剛偷摸給自己施了一點兒天水訣,此刻腦袋上全是濕噠噠的‘汗’。

“椒椒!”宋嫵嚇得俯身扶著她的肩,還真以為是她受傷了。

兩人對視了眼,宋嫵隨即便看穿了她的小心思,應和道:“椒椒舊傷又覆發了!”

謝啟元眉頭一皺,壓著嗓子將話擠出:“神女不若去巡察司,那兒有大夫。”

“不了不了!”林覓椒打斷男人的話,哎呦呦叫了兩聲,“阿嫵,你和謝司長先行一步吧,我看百草堂就在這兒,只是稍稍處理一個外傷,不勞煩謝司長興師動眾了。”

“好。”宋嫵立刻回應,連讓謝啟元說話的機會都不給。

“宿希,那你在這兒照看一下椒椒吧。”

聞言,一直站在身後的宿希走上前,從宋嫵手裏接過林覓椒。

她為了演戲,整個身體都倚靠在了他胸口,軟綿綿的,小小一只。

他並沒有養過任何小動物,即使那些小魔蛇都是自生自滅的,可這一刻他竟有一種抱著小貓的錯覺。

曾聽人說過,小貓在遇到困難的時候最是粘人,現在看來卻是不假。

“我真的好疼啊,阿嫵我先進去了。”

林覓椒又遞來一句話,宋嫵不愧是和她從小至大的好友,瞬間知曉了她的意思,裝作滿臉不耐煩地看向謝啟元:“謝司長,不是要同我介紹一二麽,快些走啊。”

謝啟元咬咬牙,下頜哢哢響了兩聲,他向身後手下使了個眼神,重新揚起了假模假樣的笑臉:“那當然!請吧,神君大人!”

一聲令下,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離開了主街,母神教的一群人也跟在身後四散分離了。

待巡察司的人走後,街兩邊的百姓又恢覆了以往八卦的模樣,林覓椒戳戳宿希的手臂,示意他把自己扶進堂內。

做戲做全套,是一個優秀演員該有的素質!

但顯然,身後人並沒有理解她的意思。

林覓椒突然腳下一空,視線猛地晃動兩下,出於本能地攥住身下人的脖子,手下用的力也不自覺大了些。

他居然把她直接扛起來了!像扛沙包一樣,一絲美感都沒有!

人與沙包有區別嗎?並沒有。

林覓椒緩好了砰砰的心跳,這才發現自己竟將他的脖子刮出了一條極淺的血痕,雖然傷口並不深,但在這一抹白中顯得尤為突兀。

才緩好的心又亂跳起來,林覓椒只覺得尷尬壞了,她和宿希是不是真的八字不合。

但看起來他好像沒發現,那自己也就當不知道吧。

呼——

陽光一點點探出頭,金輝灑在了脖子的血線上,宿希只覺得癢癢的。

林覓椒輕輕吐出一口氣,她現在有些懷疑自己看的那本小說到底是不是真的了。

這麽聽話純情的少年會和嗜血瘋子掛鉤嗎?

想到這兒,她又瞄了眼宿希。

他側影的喉結線條尤為好看,浮動的光線一晃一晃,晃出了一絲朦朧。

特別是那枚小痣,圓圓的一顆,只是那上面凝了一小塊兒血痂,破壞了美感。

“宿希,你受傷了?”

林覓椒將將坐在方凳上,摟在他頸後的手還沒有松開,此時,被她不經意一拉,少年受力向前傾,白雪似的喉結突然貼近她的唇,只有一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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